“主上，你离开不久后，许静姝便找上了楚恒，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。”
“主上，许静姝和楚恒一同前往了天剑阁，期间楚恒笑了四次，笑容不似作伪。”
“主上，许静姝和楚恒似乎达成了什么约定，二人已经分开，楚恒已上指剑峰，属下不好派人盯着，不过想必楚恒看见您为他做的一切，他一定会很开心的。”
也就是听到这里，藏在蓑笠下的绝美容颜上的冰冷才稍微有所缓和。
印象中楚恒和许静姝好像从未有过交集，自己也很少让其他女孩接触楚恒，只是现在为什么许静姝会如此黏着楚恒呢？
白露凝有些心烦的挥了挥手，示意身后的手下离开。
孤身站立了很久，白露凝才伸出两只洁白如玉的手慢慢的放在自己唇边，轻轻的哈气，半空中白色的雾气就像是自己那朦胧的回忆。
记忆里的那个楚恒，好像再也回不来了。
她所站着的地方，是通往岭南黄家道路最崎岖的一条路，在大虞皇室真正派人前来调查之前，她要把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部清除。
白露凝当然不会只是去单纯的送信，她不过是借着送信的幌子，去帮楚恒除去一些人而已。
那年比武台上，欺负过楚恒的人，她一个都不会放过。
一想到这里，白露凝的美眸中就忍不住的充满着怒意和冰冷，除此之外，深深地不安和自责也占据了她的大片心头。
熟悉的地方，熟悉的飞雪，熟悉的山峦，熟悉的乱石。
白露凝是特意选了最崎岖最偏僻的这条路，因为在这条路上，她可以经过乱葬岗。
她只是想再看看，楚恒曾经死去的地方。
楚恒被围攻的那天，是白露凝一生中最难忘最纠结最痛苦的一天。
彼时无华横空出世，剑道之途似乎只有楚恒一人璀璨，如果放在天下太平，楚恒在武道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。
只是天下没有太平，江湖纷乱，天灾人祸齐齐发生在大虞，让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国变得千疮百孔，朝廷也再无精力去管江湖上的破事。
西边苍梧的鬼面天团，北边北齐的血月传说，还有大虞境内的穷凶极恶之徒，那一战高手太多，哪怕强如白露凝都犹豫纠结了很久才决定前去帮忙。
可是她明明知道那战高手这么多……楚恒又怎么可能撑到她过来，也就是白露凝犹豫了这么一会，等她赶到乱葬岗时，剩下的便只有满地的尸体。
楚恒死了，楚恒真的死了，楚恒真的没了。
白露凝就这样在尸横遍野的乱葬岗，足足站了一天一夜，楚恒就在她的不远处低着头坐着，有飞雪落在他的身上，慢慢掩盖了他身上所有狰狞的伤口，好像只要她轻轻叫一声，那个少年就会抬头，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，轻轻的说。
“师尊，我在。”
白露凝的精神一阵恍惚，当再次清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赫然站在那漆黑的夜色之中，身前依旧是楚恒那快要被雪埋葬的尸体，一切都没有变化，唯一不同的是她身边空空荡荡的，没有了那招人烦的家伙，听不见他的声音，也看不见他温柔的笑容，整个天地之间一片苍白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。
这一刻，白露凝心中忽然重重地一空，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，这种落差让白露凝脸色一阵苍白，她忽然觉得心中的一种羁绊忽然断了，这羁绊无声无息，但是却真实存在，可在它断掉的一瞬间，白露凝多年来未曾有过变化的功力忽然猛涨了一大截。
白露凝越发出尘，越发清冷，越发的……遗世独立。
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，她知道那羁绊是什么……师父说过，她这一生会有一个情关要过，情关难过，斩断了情丝，便是大彻大悟，而斩不断情丝，一生的成就仅限于此……现在那羁绊断了，情丝没了，白露凝也明白了自己的情关应验在谁的身上，同时也明白了……这份情，似乎已经……不斩而断。
她白露凝何其骄傲一人，如若不是师傅说过她未来武道最大的障碍是楚恒，她又怎么可能亲自跑到江左城去收楚恒为徒。
知情人也只以为这是白露凝需要一个工具加挡箭牌，以为白露凝收楚恒为徒是看在姜年的面子上。
她白露凝就是再冷漠无情，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自己的徒弟于不顾，又怎么可能处处针对折磨他，又怎么可能冷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灭亡。
可是她啊，还是什么都照做了。
白露凝不明白，自己和一个小乞丐之间到底有什么情丝牵绊，所以她全程都关注着楚恒，后面似乎发现这个小男孩真的喜欢自己，所以她误以为这就是自己武道上的最大阻挠。
这就好办，毁了他的喜欢就是。
天真单纯的少年的喜欢，总是表现的那么可笑而又……认真。
只是从始至终白露凝就弄错了一点，情关这一词……从来都是她自己的，而不是楚恒的。
所以，断了楚恒的念想，对她的武道进步又有什么用？
天空的雪似乎下大了些，白露凝神色有些落寞的抬起头，任由凉丝丝的飞雪落在自己的脸上。
一场大雪掩盖了多少旧伤，又埋葬了多少故事。
轻轻压下头上的笠帽，白露凝继续向着岭南黄家的方向开始赶路，临走时她回头看了乱葬岗一眼，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她不会再让楚恒受到任何人的威胁，也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。
白露凝的背影逐渐行走在苍白一片中，最后化作一点黑点彻底消失。
只是白露凝似乎有意无意忘了很多东西，比如她和楚恒的情丝很早很早就已经斩断……比如她既然在武道和楚恒之间选了武道，就没有资格再选第二遍……比如她所想的一切，终究只有她一个人知道，没有人会知道，也没有人会相信。
破镜终是无法重圆。
人们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结果……楚恒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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